宋词意蕴之八:“往事随风”
董波(江苏省南通市审计局)
【发布时间:2016年09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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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前,大学毕业二十周年聚会,短暂的相逢,是对往事的追忆、对青春记忆的唤醒,更是一次圆梦。在相聚的晚宴上,看着电子相册中昔日一张张青涩的面庞,伴随着《同桌的你》《睡在我上铺的兄弟》等在那个年代风靡校园的旋律,几乎每个人都激动到泪奔。与大家一起抚今追昔,时而欢愉、时而感伤、时而开怀。坐在省城回南通的大巴上,喜好“附庸风雅”,对宋词略有感触的我,心情仍久久难以平复,脑海中不由得飘来陈与义的一曲《临江仙》——

忆昔午桥桥上饮,坐中多是豪英。

长沟流月去无声。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二十余年如一梦,此身虽在堪惊。

闲登小阁看新晴。古今多少事,渔唱起三更。

陈与义生长于两宋之交。这是国家遭受靖康之难后,作者在颠沛流离的流亡生涯中所作的一首怀旧词。在国家沦陷、山河破碎的悲痛中,回首曾经经历的那个美好年代,那段意气风发的激情岁月,几多感慨,几多留恋。如今繁华已逝,友人难寻,但对昔日的感怀却始终挥之不去。“二十余年如一梦”,让我在眼前的二十周年聚会上,很自然地将思绪与之对接。当初初读此篇,只是感受它的韵律之美,粗解个中意思,而在此时此刻再次品味,却有别样的心情。曾经的那些人,那些事,不断的在眼前萦绕。当年四载同窗,转瞬即逝,如今暂伴月将影,促膝到天明,但奈何“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珠户”(晏殊《蝶恋花·槛菊愁烟兰泣露》)。

往日的记忆既色彩斑斓,又五味杂陈。我们对过去的怀念,并不是因为那个时代的美好,也不是因为那些陈年旧事都是愉快的记忆。只因为那段时光是自己人生的一段经历,有经历就有积淀,有积淀就会随着岁月的流逝历久弥香,就像大学四年,有学习中的互为勉励,有生活上的相互扶持;有精彩的互动交流,有愉快的结伴出游;有“处心积虑”的恶作剧,甚至还有拳脚相加的冲动。万般色彩,都已经铭刻在记忆的深处,成为每一个人内心无法抹去的痕迹。

是的,学生时代,单纯而充实,路遥在《平凡的世界》中如是表述——“中学时代的生活啊,将永远鲜活地保持在每个人一生的记忆之中;即使我们进入垂暮之年,我们也常常会把记忆的白帆,驶回那些金色的年月里”。这是书中人物发出的对中学时代的深深不舍之声,这又何尝不是作者自己的心声?其实,永远鲜活地保持在一生记忆中的,又何止是青涩的学生时代?从童年、少年,到青年、中年……,从懵懵懂懂到慢慢成长到日渐成熟,每一段经历都弥足珍贵。

的确,人,是不能忘记过去也无法忘记过去的。辛弃疾在垂暮之年依然对年轻时孤身入虎穴,智勇擒叛徒的壮举刻骨铭心,从他的《鹧鸪天》中可以清晰地读出当年的万丈豪情——

壮岁旌旗拥万夫,锦檐突骑渡江初,

燕兵夜娖银胡,汉箭朝飞金仆姑

追往事,叹今吾。春风不染白髭须。

却将万字平戎册,换得东家种树书。

作者在前序中说此作系“有客慨然谈功名,因追念少年时事,戏作”。一句“戏作”,道尽了当现实的无奈与往日的豪迈碰撞之后的沉痛与不甘。一生报国无门的稼轩,即便早已“被赋闲”,拳拳报国之心依旧不减当年,日月可鉴。如果说陈与义的怀旧让我们在遐想中感伤,那么稼轩对于往事的追忆,则带给我们别样的震撼。

其实对于往昔的每一种情怀,在宋词里都能找到注脚。往事随风,既有“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李清照《如梦令》)的无忧与欢快,也有“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李清照《武陵春·风住尘香花已尽》)的苦闷和忧愁;既有“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辛弃疾《清平乐·村居》)的雅致与闲情,也有“归云一去无踪迹,何处是前期”(柳永《少年游·长安古道马迟迟》)的苦涩与哀伤。宋词里的这种种情怀,又何尝不是每个人人生的真实写照?就像里约奥运会羽毛球赛场,第三十七次林李大战让无数人动容。整整十二年,当谢幕的时刻即将来临,回望那一次次的史诗般的对决,胜负早已是过眼云烟,他们对运动的诠释,超出了运动本身。无论是对于两位伟大的球员,还是钟爱他们的球迷,场上场下的记忆,千种情怀,千般滋味,随着岁月的推移,久而迷香,久而弥醇。

一次毕业聚会,让我感慨万千;对宋词的粗知一二又让这样的感慨无限升华。聚会唤醒了青春的记忆,短暂的聚会过后还得回归正常的工作和生活。回望自己的审计生涯,自从2002年秋天迈入战线,不觉已是十四个年头。再回首,十四年的审计生涯,是一曲激情、坚韧、喜悦等种种情怀的组成的交响曲,有过初涉审计的茫然,有过遭遇挫折时的执着,有过收获成功的欣慰。于我而言,无论是一桩桩审计往事,还是生活的点点滴滴,都将铭刻在记忆中。大学的最后一年,几乎每晚都是伴着电台的《昔日重来》栏目,听着卡朋特的“Yesterday once more”入眠,如今这段记忆虽已远去,但回忆往昔依旧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内容。每一次回眸,如烟往事都如清风飘过脑海,怡爽身心,鞭策未来,催人奋进。成功如此,失败亦然。(董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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