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的卤菜摊(短文)
崔燕(安徽省淮南市审计局)
【发布时间:2014年04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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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何时起,我家巷子口多了一个卤菜摊。摊子是个简易的小推车,就摆在巷口梧桐树下,车身上用大红色的即时贴贴着“老六卤菜”四个字,车里有酱猪蹄、卤牛肉,也有咸鸭蛋、花生米,一样样,摆在搪瓷托盘里,上面用白棉布盖着,说不出的清爽干净。摊主是个精壮的阜阳汉子,黑黑胖胖,很憨厚的样子,嘴巴又极甜,人去买菜时,他总是兄弟长、大妈短招呼着,好象人人都是他的亲戚,时间久了,大家也就老六、老六地叫开了。老六菜做的好,人也极大方,从没因为缺斤短两和人吵过架。若是老主顾,无须多说,他会主动把零头抹掉,有时还额外送个鸭肝,侥几块卤干子。老六老婆比他小气,看见丈夫送东西,常暗中白他,老六便假装没看见。老六对自己却很抠,抽的烟是便宜的春梅,有时还舍不得,放在鼻子前闻了几下,又夹到了耳后。有人打趣他,说:“老六,挣那么多钱干吗?”老六嘿嘿地笑着,挠挠头,继续手里的活。其实大家都知道,在老家,有一双听话懂事的儿女,等着他挣钱读书。

    每次回家的时候,我喜欢在老六的卤菜摊买上几个猪蹄,然后和他聊上几句。我喜欢老六的卤菜,更喜欢老六朴素的语言和愿望。尤其在夏天,黄昏日落,碧绿的法国梧桐树叶在夏日的风中快乐地摇摆,老六菜摊上的微型小风扇吱呀吱呀不紧不慢地转着。老六麻利地称秤、剁肉,老婆在旁手忙脚乱地收钱、找钱,汗水从老六微黑的脊梁上流下来,在黄昏的日光中闪烁着油亮的光泽,手里拎着的肥肥的猪蹄散发出诱人的香味,让我觉得生活就是这样闲散、惬意、一尘不变。

    好久没有回家了,星期天回去,走到巷子口,再买猪蹄时,一抬头,却发现称秤的变成了老六的老婆。 “老六呢?”我禁不住问,“出车祸,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愕然,“春节前。”我的心一下沉了起来,怎么出的事?现在生活怎么样?那一双儿女的学业如何继续?许多问号聚集在脑子里,想问,可看见老六老婆黯然的眼神,我什么也没说,拎着猪蹄匆匆离开了。

    回到家,我忍不住对妈妈说:“卖卤菜的老六死了”,妈妈噢了一声,继续做饭。妹妹抓起猪蹄咬了一口,“比过去味道差多了”。老六就这样消失在我们的生活里,无声无息,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他的笑容、他的菜摊将很快被人代替。忽然间,我想起,这么久了,还不知道老六姓什么。(崔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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