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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散文)
蒋璐(江苏省苏州市审计局)
 
【时间:2011年02月12日】 字号: 【大】 【中】 【小】


    每天回家第一件事便是洗手。看着细细的水流逐渐在手背上漫成一道透明的帘子,皮肤似乎也变得莹润闪亮起来。
    人家都说我的手和我妈的手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其实不一样——我们娘俩手指头都长,但我的肉多,指节一嘟噜一嘟噜的,便也不显得长了。我妈年轻时倒真是有一双美手,十指修长如同才出水的葱白,小指好看地向上翘着。
    可惜,岁月总是不饶人的。每次回家,倚在沙发上紧紧挨着我妈聊天,她便会把我的手捧在手里端详:“我女儿的手真好看,看妈妈的手已经老了,都皱了,不像样了……”听得出她言语里默默吞下去的哽咽与失落,还有淡淡升起来的骄傲。我便总是笑着一把揽住她:“老什么老!哪里老了?你的手还是那么漂亮!”
    嗯,在我心里妈妈的手一直都是那么美丽。小的时候酣睡着,朦胧中常感觉到一双手软软地一下下抚着我的额头,带着点凉滑,动作像风一样轻,却又常忍不住要贴住我的脸颊更近些。睁开眼睛,便看见妈妈俯身对我笑着,眼睛亮闪闪的:“咪咪,该起床了。”……因为贪恋这份享受,有时明明醒了,却还闭着眼睛装睡。
    现在长大了回家,每次都睡得特别沉,大抵是潜意识里知道回到港湾,一切风雨都有人替我遮蔽,便格外安心。再被妈妈的手抚摸醒来的时候,她总是很快乐地笑:“你睡得好香呀,我在你边上都坐了好久了。”我总是迷迷糊糊地感受着她手心的温度,努力地睁开眼睛,或是嘟囔几句,又心无旁骛地堕进甜黑的梦之乡里。
    爸爸的手是典型男人的手,手掌宽阔厚实,摊开来大大的,打屁屁的时候也很疼。有时回家我会有意掰着他的手看——呀这里怎么有个水泡,怎么搞的?这里的疤怎么回事?老爸总是很轻描淡写地拿开手:“做熏鱼烫的”“修***不小心砸了一下”……我通过他的手,来判断在“报喜不报忧”的电话后面,他们在家里忙活些什么,过得好不好。
    爸爸的手上,总是有淡淡的来苏水和烟草味混合的味道,说不上好闻,但异常熟悉温暖。我家猫咪却爱极了这股气味,每次爸爸抚摸它,它便一头把鼻子扎在爸爸的虎口处,呼吸平稳,肚腹里渐渐响起满意的呼噜,韵律悠长……
    爸爸的手是巧手,奶奶的更是,我很想念奶奶的手,虽然我一点也想不起来那双手的样子。我只记得,小的时候奶奶给我织的毛衣,常被老师或邻居借去,作为织毛衣的样本。不说针脚如何平滑,但说那繁复的花样,纵是机器也难比上。清楚地记得奶奶为我织过一件白底绿花纹的开衫,上面的图案是一排熊猫拉着飘起的气球,我便穿着它配着健美裤去参加小学生自然奥林匹克竞赛,极其斗志昂扬地一下下按着抢答键。
    有时奶奶会做红豆沙,把红豆泡上一夜用高压锅煮熟了,用纱布兜着一遍一遍地滤,滤干的细沙再倒入锅中放油和糖炒熟……舀一勺塞进口里,那种细密缠绵的口感让味蕾接二连三地爆成快乐的气泡,有时用舌头抵住一点在牙龈上细细舔着,所谓“丰滑”的味道便是如此——奶奶的巧手宠坏了我的味觉,吃过奶奶做的红豆沙以后,街巷上买的任何豆沙制品我几乎都看不上眼,不是嫌甜就是嫌粗要不就是嫌腻。即使我再也不能吃到奶奶做的红豆沙了,可那份标准却在心里,怎么也无法降低。
    奶奶最后的几年,已经做不了红豆沙,也织不了毛衣了,有时她甚至会不认得我。可只要我从学校回家,坐在她床边,她总会一把抓住我的手,紧紧地握着。她就那样握着我的手放在她被子底下,我们俩的手都滚烫滚烫,可她却不让我抽出来,就那样沉默却用力地抓着……至今,我也不知道她是怕我这个宝贝孙女冻着,还是怕我离开……
    如果早知道奶奶会那么早去到天堂,我一定会多多回家,紧紧拉住她的手,让她陪我久一点,再久一点……
    大家都说,孩子是“掌上明珠”,又据说,在闽南方言里,介绍自己的配偶时会说,“这是我的牵手”。
    那么,是谁把你小心翼翼捧在手心,用尽所有的心力呵护着?又是谁在现在或将来,紧紧牵你的手,到天涯海角,看长河日落……(蒋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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