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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短文)
田晋铭(山东省高密市审计局)
 
【时间:2014年01月13日】 字号: 【大】 【中】 【小】
     蝉,我的家乡一带叫“蛣蟟 ”,有的地方叫知了、解了猴。唐人虞世南的《咏蝉》诗:“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将蝉的形貌、食性和声音描绘得非常形象逼真。还有李商隐、骆宾王等不少古代诗人,也用咏蝉诗抒发过自己的心绪和情感。而在我的记忆里,蝉是和自己的童年紧密联系在一起的,至今脑海里还装着太多关于蝉的故事。

    小时候,村子里到处是树。农家小院、房前屋后、街巷、沟旁......大小角落栽满刺槐、梧桐、杨树、枣树、香椿等各种各样的树木。抬眼望去,满村子枝叶繁茂、郁郁葱葱、生机盎然。夏日里,大大小小的树上栖满黑褐色的蝉。当地的蝉主要有三种:个头最大也最多的俗称“大老马”,中等的叫“嘟儿”,最小的叫“小唧唧”。三者发出的声音也和它们的个头相搭配,从高到低音调分明。“大老马”和“小唧唧”除音高和响亮度有区别外,音律基本一致,都是那种“吱吱”的比较平直、沙哑的声音,当然在叫得最欢的时候,也会出现一定起伏。只有“嘟儿”自成一格,“嘟儿、嘟儿”的叫声清亮而抑扬顿挫,具有节奏感。晴好的天气里,蝉一般从半晌开始陆陆续续地鸣叫,至中午最热的时候形成高潮,成千上万的蝉一齐鼓动发声器,“吱吱”的叫声不绝入耳、沸反盈天。中间偶尔会听到几丝“嘟儿、嘟儿”的叫声,但因合者寡、力度小,瞬间就被汹涌的“吱吱”声淹没了。阴雨天,蝉的情绪也不高,叫声相对弱,形成大合唱的时候很少,村子里变得清净了许多。

    “粘蛣蟟”是捉禅的一种土方法,也是童年时的一大乐事。用的材料和工具系就地取材,一是“面筋”,二是细杆子。“面筋”是将一把生麦粒填到嘴里反复咀嚼,直至嚼烂揉成一团,且牙齿和口腔能感到丝丝粘意方吐出来,置于梧桐叶上,积少成多。然后取一定数量的“面筋”涂在细杆子的一头,看上去有鹌鹑蛋那么大,余下的“面筋”包在梧桐叶里作为备用。这时就可以“粘蛣蟟”了。盯住一只后,要尽量屏息静气、小心翼翼,慢慢伸出杆子,瞄准它的羽翼稍稍用力戳触,“面筋”即将“蛣蟟 ”薄薄的羽翼粘住,使其无法展翅飞脱,只好乖乖就擒。一旦戳触不准或杆子碰及枝叶发出较大的声响,“蛣蟟”就会受惊飞走,甚至满树的“蛣蟟”一哄而散。若粘住一只翅膀,“蛣蟟”的另一只翅膀还能“扑棱、扑棱”地扇动。若一对翅膀都粘了,“蛣蟟”的身子则动弹不得,只有爪子能蠕动。偶尔也有粘不牢的时候,不等杆子收回来,就因“蛣蟟”的一只翅膀拼命扑闪,使被粘住的那只翅膀挣脱“面筋”,然后展翅飞走了。期间也会碰到少数呆头呆脑、反应迟钝的“蛣蟟”。当杆子戳触的时候不小心出现偏差,“面筋”蹭到了羽翼之外的其它部位,“蛣蟟”却没有感到危险,只是将身子上下或左右挪动一下,并不飞走,直到稀里糊涂地成为我们的囊中之物。我们将粘到的“蛣蟟”从“面筋”上取下来,掐去它的一只或两只翅膀,用随身带的针线绳穿起来,半天的功夫,能粘到长长的一大串“蛣蟟”。有的时候,我们还会在杆子上拴一个敞着口的塑料袋,用它去罩“蛣蟟”,但这种方法容易让“蛣蟟”逃脱,成功率很低,所以大多时候都是用“面筋”粘。“蛣蟟”拎回家,用盐巴腌了,煎炸着吃,外焦里嫩,咸香可口,是孩子们一道不花钱的乡间美味。

    未出壳的蝉,我们叫“蛣蟟龟”,也就是蝉蛹。“抠蛣蟟龟”是我们这些孩子的另一个兴趣和爱好。时间一是在雨后,二是在天黑下来的时候。下过一场雨的地面,经过雨点砸击和雨水冲刷,会将藏“蛣蟟龟”的洞穴口暴露出来,小点的有针眼那么大,大点的已经能够看到里面半遮半掩的“蛣蟟龟”头。我们用小拇指轻轻抠开洞眼边上的泥土,便现出一个筒状的洞穴,“蛣蟟龟”就或深或浅地蜷缩在里面。最靠上的,直接捏住它的爪子就到手了。稍深点的,伸进一只手指或一根细木棒,“蛣蟟龟”不知有诈,就用爪子扒住往上爬。对那些藏得较深的,就用水灌,不大会儿“蛣蟟龟”就自己爬上来了。“蛣蟟龟”有自己的生存习性和活动特点,一般趁着夜色破土而出,所以天一擦黑,我们就开始到树底下四处转悠。除睁大眼睛在地面上寻觅蛛丝马迹,抠开大大小小的洞穴擒获外,还经常俘虏到一些刚从土里钻出来,正在地上爬行,或尚未爬到树木高处的“蛣蟟龟”。那时候农村穷,很少有人买得起手电筒,家长也不舍得让孩子打灯笼,大多数“蛣蟟龟”都在夜色的掩护下,躲过我们的眼睛和手逃生。还有很多狡猾的“蛣蟟龟”,选择在夜色渐深的时候出土,这时我们早已回家睡下了。未被捉获的“蛣蟟龟”,都在一夜间美丽蜕变,成为体形健硕、羽翼丰满、叫声响亮的蝉。

    和现在不同,那时,我们喜欢吃蝉,却不大吃蝉蛹。所以,捉到的“蛣蟟龟”,回家就用碗或盆子扣住了,让它破壳变成“蛣蟟”,也就是蝉。因不透风,有的“蛣蟟龟”蜕壳至中途即难产,我们便撕破壳子将畸形的“蛣蟟”硬扒出来。有的虽然蜕壳成功,蝉体呈嫩黄色,但羽翼却发黑且蜷缩不展,远没有自然蜕壳的健壮、美观。这些“蛣蟟”尽管模样不好看,但吃起来却比粘的“蛣蟟”松软、鲜嫩得多。

    “蛣蟟”和“蛣蟟龟”虽然都能吃,且是自然生长、数量庞大、营养丰富、美味可口,但那时却没有大规模捕捉和买卖的,人们并不怎么稀罕它、看重它。“粘蛣蟟”和“抠蛣蟟龟”都是小孩子们的事,大人很少搀和。这也是那个年代蝉特别繁盛的原因。可以换钱的只有蝉蜕,因为蝉蜕可入药。我们将捡拾的蝉蜕到供销社的采购站卖了,换回三角、五角的钱,买小人书看,或买糖块吃。

    如今,在我们这一带,即使是乡下,也很难听到沸沸扬扬的蝉叫声了,甚至连稀稀拉拉的蝉鸣都已经成为一种奢侈。农村的男女老少都在争先恐后忙着捕捉“蛣蟟龟”,然后拿到城里的市场上卖,价格还不低,“蛣蟟龟”已成为大小酒店和市民餐桌上的一道特色珍馐。有叫“油炸金蝉”的,有叫“五香金蝉”的,很是抢手。蝉,刚出土甚至还未出土就几近被赶尽杀绝了,蝉鸣又从哪里来?野生的“蛣蟟龟”满足不了人们的钱欲或胃口,很多地方都开始养殖了,你还会找到以前原汁原味的蝉吗?

    一个夏日,正伏案阅读,欣闻窗前传来“吱吱”的蝉叫声。举目望去,只见玻璃上竟栖着一只黑褐色的蝉,不由得喜出望外。刚要近前观赏,蝉却蓦地飞走了。望着蝉飞去的方向,畅快的心一下子变得失落落的。沉思片刻,耳畔仿佛又听到了那久违的连绵不绝的蝉的大合唱声......(田晋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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