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案例来源于真实的审计人物和审计故事,其中人物、地点、单位采用的是化名。)
清晨,江城,一缕阳光从窗帘缝隙中照入,又是一天开始了。沈晨从睡梦中醒来时有些恍惚,不知道是在梦境还是现实。
沈晨是审计系统最早的一批审计专业的大学生,从事这个行业二十年了。她经历了国家审计从传统的手工审计到大数据时代审计的变革,算盘、计算器、笔记本电脑,都曾伴随着她的成长。这是她参加的第89个审计项目,第60个外地项目,也是女儿出生以来她出差在外的第2106天。每次离开女儿出门时,那种不舍、愧疚的感觉让她总是不敢回头。二十年里,当年的同学,有的出了国,有的下了海,有的当了官,有的发了财,有的进了牢。只有她在同一个岗位坚守了二十年。每次同学聚会,大家都开玩笑说,沈晨是大家的偶像,如果哪一天她也跳槽,将打碎那一群人对青春、对梦想、对责任、对追求的集体追忆。
吃完早餐,沈晨背着电脑包,提着重重的资料袋朝被审计单位走去。路上的行人不多,偶尔也有几个背着电脑包的人匆匆走过。“不知道会不会又是同行。”沈晨心里嘀咕着。干审计这一行的人有个典型特征,一手拿着重重的电脑包,一手拖着大大的行李箱。
打开审计组在江海银行的临时办公室时,沈晨发现服务器还在运行着,数据量太大了,昨天夜里写的语句还在运行着,小张、小王也在电脑前忙碌着。近年来,国家审计开始探寻多专业、多兵种、多方式协同作业的新模式,招兵买马,吸纳了许多不同专业的优秀青年人才,例如小张就是土木工程专业的高才生,小王则是学环境科学的。经验丰富的沈晨,机智灵活的小张,耐心细致的小王,组成了江海银行审计项目中电子数据分析小组的铁三角。
“沈姐,电子数据结果已经运行出来了。”耳边传来小王兴奋的喊声。沈晨立马冲到电脑旁边。“这些资金果然最终流向了这些公司和个人账户,我们把这段时间的分析结果归拢一下,一起分析整体的流向和链条,看看有什么规律。”审计组开始了整个上午的忙碌。
事情要从一个月前说起。
数据分析 发现神秘莫测的转款
一个月前,审计组进驻江海银行进行一次常规审计。在调查初期,沈晨所在的小组负责对贷款情况进行分析。像往常一样,沈晨带着大家对贷款的规模、种类、波动以及具体投向进行了全方位的分析。在这个过程中,一批神秘的转款引起了沈晨的关注。通过运用计算机对贷款资金去向进行批量分析,沈晨发现,江海银行发放给飞云公司的数亿元建设项目贷款在两年的时间里,以支付工程款的名义分五笔付给了五家不同的建筑公司。建设项目贷款支付给了建筑公司,看起来顺理成章。可是,款项到了这些建筑公司的账户后,在一分钟内全部被迅速转走。一家公司急着等钱用,这还有可能,五家公司都处于这种等米下锅的状况,真的是巧合吗?
调阅档案 甄别新旧一致的合同
怀着疑问,沈晨调阅了飞云公司的贷款档案资料。通过查看这些资料,沈晨找到了江海银行向飞云公司拨付贷款时依据的五份施工合同。这些施工合同是飞云公司分别和五家建筑公司签订的,涉及江城某工业园区的五个工程项目。飞云公司是五个工程项目的业主单位,每家建筑公司分别为一个项目的施工方。档案中,所有的贷款申请资料一应俱全,一切都似乎合乎情理。令沈晨觉得奇怪的是,飞云公司相隔一年签的几份施工合同非常相似,甚至纸张的新旧程度都一致。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沈晨判断,这些合同应该是同一时间签署、制作出来的,难道是虚假合同?
外部延伸 证实早已作废的发票
沈晨他们向审计组长汇报了发现的疑点,组长果断拍板要一查到底。针对即将面临的大量外出延伸调查工作,审计组在组内对人员进行了调配,集中优势力量,优先保障沈晨他们小组的工作需求。沈晨和同事走访了多家税务机关,对那五家建筑公司开具的发票进行了鉴定。鉴定结果出来后,大家大吃一惊。尽管这些公司的发票本身是真发票,不是伪造的发票。但是,早在向飞云公司开具发票之前,在几天时间里,这五家公司不约而同地向税务机关声明自己公司的空白发票全部作废。在完成税务机关发票作废相关手续后,这些公司拿着这些已经作废的发票继续使用,并当做正常有效的发票开具给了飞云公司,作为申请支付工程款的依据之一。看来这些合同和发票对应的工程确实有问题。到底是什么工程项目?
对比查证 判别真假难辨的批文
沈晨对贷款档案中工程项目涉及的政府部门批文进行了研究。批文从标题、文号、内容、公章,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似乎天衣无缝。照着文件上面的项目地址去实际查看,确实是正在进行工程项目的施工,但是施工围墙上项目的名称和批文中的项目名称有一些不同。拿着这些批文走访相关部门后,大家才发现原来这些批文另有洞天,全是伪造的。这些假批文里面提到的是子虚乌有的项目,相同文号的真批文对应其他工程。飞云公司为什么要精心编造假工程?
互联网查询 质疑怪异的融资模式
通过使用互联网进行搜索,审计人员发现江城市使用BT融资模式进行工业园区道路的建设。BT是英文Build(建设)和Transfer(移交)缩写,即建设完就移交。这是政府部门利用非政府资金来进行市政建设的一种融资模式。飞云公司是其中一条道路工程的建设方。按照相关合同约定,飞云公司应该使用自有资金建设道路,建成后,政府部门将按照工程成本加上部分资金成本的原则回购该工程。飞云公司承建的BT道路项目和贷款涉及的项目是否有关?
现场勘查 逐渐清晰的真相
进一步的调查表明,飞云公司并不具备承建BT项目的资金实力。为了空手套白狼,该公司精心编造了一系列虚假工程,据此向江海银行申请了巨额贷款,然后用虚假合同、虚假发票将贷款资金套取了出来,并利用这些资金启动了BT项目的建设。目前已经查出部分贷款资金确实用于BT项目的建设,但是,贷款资金总规模超过BT项目已经投入的资金,是否还存在着其他隐情?
沈晨为了找出贷款资金的全部真实去向,已经带领小王和小张连续奋战好几天了。
接近中午时,小王终于完成了资金流向图的绘制。三个脑袋立马凑到电脑前研究。“大家有没有发现,这几家单位的数亿资金,经过了化整为零以及数十次划转和回流,最终流入了江城市的这几个贸易公司。”沈晨分析着。最终,大家决定午饭过后就出发去那几个贸易公司。出发时,沈晨犹豫了一下,把昨天深夜加班时没吃完的饼干塞进了包里。
那几个公司的注册地址很偏僻,离城区还有很远一段距离。车很快开出了城区,沈晨向车窗外看去,出现了一片绵延的玉米地,绿油油的。“真快啊,咱们来江城的时候小麦才刚抽穗,现在新种的玉米都长得那么高了。”沈晨感慨着。
“到了。”黄昏时分,司机大哥把车子停了下来。大家面前还是一片玉米地。“您的意思是这块地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那几家公司呢?”小王迟疑地问道。“是啊,没错,就是这里。这里一直就是农田,没见到有啥房子。”司机大哥肯定地说。夕阳的余晖下,田园的风景很美,可是每个人心里都沉甸甸的。“这些贸易公司应该是皮包公司。”沈晨打破了沉默,“走吧,接下来要落实的事情还很多,咱们抓紧点”。
繁星点点 有梦想就会成功
满天繁星的时候,沈晨他们终于要回城了。
沈晨掏出来手机看了看,又放回了口袋,已经十一点了,女儿肯定已经睡觉了,只能再找时间打电话了。
一天过去了。
……
不久后,在沈晨他们的努力以及有关部门的协作下,相关企业和人员利用一系列皮包公司骗取挪用银行贷款的事实被查清,贷款资金被追回,国有资产得到了捍卫,相关人员受到了法律的制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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