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审计署苏丹达尔富尔维和审计纪实系列报道四
【发布时间:2008年12月08日】
【来源:审计署联合国审计委员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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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挺进达尔富尔

    完成苏丹维和特派团项目的审计任务后,陈文春独自奔赴贝鲁特参加黎巴嫩维和审计。达尔富尔审计组迎来了新组员刘昆。他刚完成东帝汶组的审计任务,回到北京短暂停留,补充同志们急需的药品后立即飞到苏丹与大家会合。

    作为组长,伍斌最闹心的就是安全局势。7月在北达尔富尔苏丹反政府武装伏击了联合国维和部队,18人死亡,20多人受伤;8月苏丹反政府武装劫持了达尔富尔的民航;国际犯罪法庭准备通缉苏丹总统,导致苏丹局势极端紧张;联合国维和项目的安全等级分为五个等级,级别越高,危险程度越高,一旦达到五级就要马上全部撤离,联合国非盟达尔富尔混合行动项目的安全等级已经到四级,联合国已经撤离了达尔富尔的大批工作人员,联合国内部监督事务厅派往达尔富尔的内部审计人员已经全部撤离到其他国家等待消息,就连负责给我们签发安全通行证的当地安全官员也撤往国外“密切关注局势变化”。伍斌和联审办领导不断沟通,反复商量,这是个艰难的决策。伍斌和组员们一致认为:“如果不去,我们看不到10多亿美元的支出,看不到这个维和项目现在的执行情况,无法发表意见。对整个维和项目的财务报表也可能给不出结论。中国审计署第一次当联合国外部审计师就让联合国发不出经审计的财务报表,后果不堪设想。” 去,只要维和部队的主管在,我们就一定去。联审办领导和审计组决定按计划挺进达尔富尔。

    9月4日早上5点半,在一片漆黑中,联审办领导和审计组全体人员登上了去喀土穆机场的汽车。坐在车上,望着车窗外黎明前的黑夜,大家既疲惫,又兴奋莫名。在世人眼中有着神秘色彩的达尔富尔即将揭开她的面纱。

    达尔富尔项目总部所在地位于北达尔富尔首府法希尔,营地距离法希尔市中心大约1小时车程。上午10点钟,飞机抵达法希尔上空。从机窗向外张望,映入眼帘的是漫漫黄沙,中间稀稀落落散布着一些建筑物,依稀能感觉到一丝生命的迹象。

    一下飞机,大家便感觉到迥然不同的气氛。这里的联合国营地戒备明显比喀土穆要森严。营地围墙是用高度都达一米多的水泥墩排成两层修建的,上面布满铁丝网。从外面进入营地的道路也被有意设计成曲线,从营墙外无法直接看到营地内。这里岗哨设置的数量明显要多于喀土穆,而且正对大门口架着2挺机枪,黑糊糊的枪眼警告着胆敢进犯的不法之徒,也令外来人士感到氛围的凝重。从外面进入营地的车辆要一律进行探雷检查,车上的人员一一核对身份证件。

    审计组被安排住在距离营地15分钟车程的接待站里。组员们被反复告诫,每天上下班走的路线要不断变换,时间也要不断调整,防止被不法之徒摸出规律。另外,大家要随身携带至少四百美元以上的现钞,一旦遇劫不要进行任何无谓的抵抗,不然可能危及生命。


                                  赵劲松日记  9月5日  晴  酷热

    我们没想到接待站的条件如此简陋。在如此酷热的地方,只配了毛毡。盖在身上毛绒绒的、痒痒的、闷闷的。一夜无眠。

    我们决定抽出半天时间进法希尔市采购必需品,也切身体会一下传说中的神秘之城。我们沿着法希尔唯一的一条柏油马路向前走,马路两旁是空旷贫瘠的沙土地,稀稀落落的有一些杂草和低矮的树木。车开出二十分钟后,一大片用茅草搭建的当地民居映入我们眼帘,这类村庄被西方国家称为流离失所定居点(IDP)。在这片村庄旁边有一个大水坑,我们见当地妇女拿着塑料桶在水坑旁打水,然后顶到头上运回家,相当典型的非洲景象。令我们震撼的是,距离水坑几米远的地方躺着一匹死马,只剩下皮包骨,周围苍蝇满天,而就在死马身旁不远处有两位妇女正拿着塑料桶在打水!这一幕令我们惊呆了,我们这才理解了为什么说水的短缺是引发达尔富尔争战的根源之一,也才体会到生命的艰难。据说中国的维和工兵在达尔富尔主动为当地人民打井找水,成了最受欢迎的人。

    整个法希尔给我的印象是落后,贫瘠,秩序混乱。当地最高的建筑物是一栋在建的四层楼,全市没有一家宾馆。市内居民居住的房屋相当简陋,全部用泥土搭建而成,能用上砖头的在当地都算是豪宅。当地人民主要的交通工具应该是毛驴,能看到的车辆决大部分是联合国的车辆以及各种叫不出名字的国际组织的车辆。根据介绍,在小小的达尔富尔驻有多达八十多个国家政府或非政府组织,当地的经济有相当一部分就依靠这些国际组织。我们在车上就看到有世界粮农组织的营地,里面伫立着许多白色大帐篷,用来储存粮食。但据说里面粮食很少,当地最危险的职业就是运输这些粮食的司机,至今已经有上百辆运送粮食的车辆被抢,上百名司机失踪,许多被证实已经遇害。

    法希尔算是整个达尔富尔地区最繁华的城市,在市中心街道两旁有一些商店,规模不大,里面卖简易的电器、CD、简单的衣服、手工艺品等。当我们的汽车到达法希尔市中心时,司机带我们到当地唯一一个农贸市场采购。里面有蔬菜、鸡蛋、干货、手工艺品等。整个农贸市场蚊蝇满天,物价奇高,鸡蛋一个美圆两个,橘子也是同样价格。

    根据介绍,当地没有枪支管制,平常人很容易就能弄到除火炮以外的各式轻型武器。在法希尔,我能时不时地看到一些皮卡从我们车旁经过,皮卡上坐着一些穿着各类服装的士兵,手里都拿着各式轻型武器,尤其扎眼的是每辆皮卡上都树立着火箭筒!还经常能看到一些年轻人骑着自行车,背上背着长枪,长枪用极简易的塑料绳绑着,跨在背上,招摇过市。

    在法希尔有许多兵营,士兵们穿的衣服样式五花八门,搞不清是什么部队。当地的武装派别分为四个大派,十六个小派。当地的武装冲突不仅发生在政府武装与反政府武装之间,而且同一派别的不同派系之间也会相互开火。

    法希尔这个象我国北方村庄的城市,作为北达尔富尔州的首府,目前被政府军控制着,局势相对平稳。可能我们去的时候正逢阿拉伯世界的斋月,据说是当地局势最为平稳的时期,因此,较少听到枪声。

    我向往和平,我们中国的审计师也为和平而来,当地普通老百姓更是向往和平安宁生活。负责保证我们安全的保安就是当地人,他毕业于当地的法希尔大学,已经结婚生子,来联合国之前是当地一所小学的老师。他说联合国为当地创造了许多就业机会,也给当地人民带来了一定的安全感。从和他交谈中,我可以明显感觉到他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早上我看到一些学生背着书包去上学。看到这一幕,大家都很感慨,当地人民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仍然在努力,我们作好联合国审计工作,让联合国为当地人民的和平与发展服务好,也算是我们对世界的一点贡献吧。

                                            六、5号接待站

    越过一片半沙漠,汽车辗转把审计组一行带到一个小院。白色的院墙顶上,装着高高的铁网,嵌满了铁尖,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保护着中国审计师们在达尔富尔的家——栖息地Guest House 5 (5号接待站),四方规整。院门两侧有窄小的卫生间和厨房。由于缺少土壤院里没什么草木。一台拖拉机大小的发电机不停地运转,发出轰隆隆的响声,空气似乎也随之微微震颤,告诉来宾们水电供应正常。
在房间里,大家支起带来的蚊帐,把用品装进铁皮柜,收拾整齐。卧室都装着铁门,当推门进出的时候,它就高分贝地吱呀大叫。出出进进,远方客人的到来给这里增添了不少生活的气息。

    这座两层砖混结构的房子在当地属于豪宅了,它的高度仅次于法希尔的最高建筑——世界粮食计划署在达尔富尔的办公楼。两人一间寝室,室外门边的两个卫生间,一间归两个女士,另一间4个男士和当地保安共享。

    每天夕阳西下,完毕现场的工作回到这里,院门一关把黄沙隔绝在外。先到卫生间里冲个澡。由于饱受骄阳的眷顾,一推门就感到热浪扑面,真是个天然的桑拿室。伍斌的每根发梢上都闪着汗珠,眉头不皱冲了进去,洗完后出来大口喘气。这里从来不知什么是热水器,大家洗澡都祈求水能凉一点再凉一点。这里的水全靠自己打井用水泵抽,只能用,不能看,也不能喝(当地的保安都不喝),有一次我们掀开井盖,看见井口水面飘满了厚厚一层各类虫子的尸体,就差点把饭都吐出来来,后来想想也就平衡了,在这沙漠边缘地带,我们稀罕水,动物也一样啊,他们为了喝水都搭上了生命,值得我们尊敬。

    沐浴后大家安安份份地洗洗衣服,晾满院子。这里是昆虫的天堂,院门口的灯光总是被成千上万的飞虫围绕着。翻飞的虫子像一团乌云。晾着的衣服是虫子最好的栖息地。收衣服时,总要先拍落密密麻麻的飞虫。一天早晨出发,刘昆把手伸进口袋掏东西,见其迟疑色变,手一伸出,一只昆虫紧紧扒在手上,让他大吃一惊。据说营养丰富的昆虫可以摆上当地的餐桌,而实际情况是审计人员时常是昆虫的美食,他们常常受到昆虫的袭击。伍斌正坐在院中的椅子上吃着方便面,忽然觉得后颈处一紧,赶紧一抹一只虫子被甩到一边,只感觉后背火辣辣的。张龙站在院中正说着,突然大叫一声,旋即跳起来,肩部留下一串红点久久不褪。回国后去医院,医生告诉他,里面是虫卵。

    在食物匮乏的时候,方便面不可或缺。端起饭盆,每晚吃上一顿热气腾腾的方便面条,放上两三片从国内带来的午餐肉、萝卜干,还是较比满足。“莫道生活境遇吾不如人,在这荒凉贫瘠的达尔富尔,不如吾者甚众。”诗人兼厨师魏元对众人笑言。司马江翃和魏元两位女审计师被达尔富尔激发了烹饪的灵感,试着用少量原料做出美食,便架起铁锅烙饼。冒险去买的铁锅和木铲还算顺手。厨房没有电灯,到做饭的时候已伸手不见五指,就借着手电的光束凑近观察,见饼块白中渐渐泛出焦黄,香气飘飘,便按捺不住欣喜。

    鸟是这里的常客,黑色的羽毛闪着深蓝色的荧光。眼睛也是黑黝黝的,灵巧地在铁丝网上跳动,自由来去。

    中秋节到了。夜晚,大家都拿把凳子坐到院里,享受难得的游手好闲的时刻。举头望去,天空是深深的湛蓝色高远空旷,明月高悬不见众星,几片云似有似无。四处瞭望,透过铁丝网一片漆黑肃静,似乎只有这里有些人间烟火。国内的中秋节想必又是热闹喧哗,各种奢华包装的月饼又在流行吧。虽然没有家人欢聚一堂,大家好像也没有过多沉浸在冷清与惆怅中。都来自五湖四海,有缘相遇酬知己,不能浪费这相聚的大好时光,大叙出发以来的经历和并肩战斗的情谊。但说着说着又说回到工作上,这帮不可救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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