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路弯弯(短文)
刘元兴(山东省昌乐县审计局)
【发布时间:2011年06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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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违故乡,一种难解的情结在心底潜滋暗长。多少次,沿着那条蜿蜒的山路,梦中的我,走在回家的路上……
    故乡的小路,不知从哪里来,也不知到哪里去,更不知存在了多久。从我蹒跚学步、趔趔趄趄地迈出家门的那一刻,它就像一条飘逸的裙带,一直横亘在我家门前。
    春风里,当路边的小草怯生生地拱土而出的时候,我和伙伴们便像第一次离巢的小鸟,在山路上尽情奔跑、嬉闹。无忧无虑的我们,追逐着翩翩飞舞的彩蝶,追逐着浸染过花香的云朵,用那一份纯真编织着缤纷的花季、如梦的童年。
    初夏时节,芳草如茵,山花烂漫。雨后的山野,风和日丽,漫天蔚蓝。赤脚的我,牵着羊,赶着鹅,满怀绿色的渴望,奔向青青的山岗,一起将大自然的恩赐分享。
    清风送爽的金秋,田野间到处飘散着五谷的芳香,故乡的小路上流动着丰收的金黄。我和家人就像过节一样,满心欢喜地迎接回家的谷子、玉米、大豆和高粱。
    在北风渐紧的萧瑟里,在落叶飘零的光影里,烈日当头的正午或日薄西山的黄昏,我常常忐忑不安地站在村口,翘首期盼着上山采石的父亲早早归来。每每看到羊肠小道上走来那既熟悉又疲惫的身影,一种莫名的酸楚便涌上心头。无助的我,只得盼望自己快快长大。
    弯弯的山路上,深沉无言的父爱让我一生珍藏。有一天,父亲叫我牵着羊跟他去赶集。由于是第一次和心爱的羊儿一起出远门,一路上我只顾高兴,也没多想。
    刚到集市上,老羊就神情不安地叫着。小羊也好像格外听话,温顺地依偎在老羊身边,任凭母亲含情脉脉地舔舐着自己。一向不舍得花钱的父亲,突然吩咐我去给他买烟抽。等买烟回来,不见了老羊的踪影,我才恍然大悟,顿时泪如泉涌。见我可怜巴巴的样子,父亲只好叹息着带我离开了那个伤心的地方。回家的路上,父亲倒剪双手、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我则把孤单的小羊紧紧地抱在怀中。
    多年以后,伤感的影子虽未走远,但我却从未怨恨过父亲,反倒多了几份惭愧与自责。遥想当年,父亲的那一声长叹里,不知埋藏了多少亲情的煎熬与生活的重负!父亲于我,又何尝不是那只舔犊情深的老羊呢?
    贫穷有时也是一笔财富。或许从小就体会到了田间劳作的艰难,或许对缺吃少穿的困窘心有不甘,从未走出山村的我,常常望着伸向天边的山路发呆。我竭力地想象着山外世界的精彩,一种美好的向往在心底点燃。于是,我毅然背起装满父母希望与嘱托的行囊,踏上了漫长的求学之路,远走他乡。
    从此,乡路成了连接我与故乡的脐带,它给了我生命的滋养、力量和坚强;乡路又像一条长流不息的小溪,缓缓流淌的,是我对故乡不尽的思念和无法割舍的牵挂。
    洒落在乡路上的,有温暖我一生的亲情,也有挥之不去的伤痛。由于积劳成疾,饱受病痛折磨的父亲过早地离开了人世。还没来得及报答父爱的我,却只能恋恋不舍地将永远睡去的父亲送进了故乡的黄土地,送进了大山的最深处。送别父亲的山路,虽然只有几里地,而父亲却整整走了一生。
    以后的日子里,每次回到老家,我总忘不了到村后的山路上走一走、转一转。乡路弯弯,静谧无言。独自流连在故乡的小路上,努力寻找被时间深埋的从前,奢望着与曾经的过往深情相拥。然而,几度凄风苦雨,多少怦然心动,都已随风远去。俯身拾起一片落叶,就像捡起了一页发黄的日历。
    “青春是一本太仓促的书”,来不及细细品读。蓦然回首,故乡熟悉的小路上,不见了儿时的伙伴,不见了烂漫的童年,不见了暮归的老牛,不见了劳作的父亲。曾经在这条路上欢呼雀跃、不识人生愁滋味的我,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循着山路追梦的少年。
    流年似水,岁月无痕。不知什么时候,故乡已悄悄改变了模样。唯有不变的,是静卧在门前的那条小路,还有路边恣意绽放的山菊花,依然在风中摇曳,仿佛正向我诉说着什么……(刘元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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