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落叶(短文)
于宗新(山东省高青县审计局)
【发布时间:2013年12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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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的天气预报实在是太准了,寒潮如期而至。呼啸的西北风足足刮了一天,到下午下班的时候,还残余着不小的威力。

    我是步行回家的,背着斜阳向东走。西风从后面袭扰着,后背上满是寒意;倘若一阵风大,还会把我吹得踉踉跄跄。被风吹落的树叶,或在头顶横冲直撞,或在腰际肆意缠绕,或在腿间窜来窜去,或在脚下吱啦乱响,真让人有点心烦。难怪自古以来这“西风”和“落叶”就不怎么招文人骚客“待见”,单是北宋“宰相词人”晏殊的一句“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就让后人“唏嘘”了近千年。

    夏天时,人们常说“心静自然凉”;冬日里,大概是“身暖心自热”吧。我走了十来分钟后,身上暖和起来,心底也不再“冰凉”,开始有意识地看行道树在西风中摇曳的身姿,和摇曳中送去的霜叶。也正好,顺风走路不必低头,可以把眼睛和心境一起放飞。

    法桐的叶子很大,每一阵风过,树冠就顺着风向低一下发髻尚存的头,再次挺直身板的时候,缤纷的树叶就被风卷向了空中。一天的西风把天空吹得湛蓝,飘飞的法桐叶子映衬在蓝天中,宛如清晨放飞的鸽群,宛如湖面嬉戏的野鸭,宛如空山中追逐的凤尾蝶,宛如柳宗元笔下“皆若空游无所依”的潭中鱼。回首看去,一群群叶子从夕阳面前钻过,不见“落霞与孤鹜齐飞”的苍凉,但见“红光邀紫燕咸集”的瑰丽。要是单看每片叶子飘落的姿态,那也是各有各的美妙。有的轻盈地旋转着好像秀曼的芭蕾,有的上下翻滚着判若激扬的街舞,有的悠悠地滑落着恰似多情的探戈。何惧高处寒?我欲乘风归去,与君共翩跹。

    国槐的叶子相比法桐就小多了,鹌鹑蛋大小的长圆模样,也不像法桐的“鹅掌”那样“有型”。“槐木疙瘩”是倔强的代称,阵风吹过,国槐的倔强就表现得淋漓尽致。任凭枝条哗啦啦作响,任凭树叶被粗暴地掠去,树冠也力挺着高贵的头,不肯屈就西风,不再眷顾落叶。国槐的叶子同样非常倔强,他不缠绵,不留恋,急飕飕坠落下来,果敢而决然。这景象,哪里是他被西风驱赶,分明是他把西风驾驭。国槐叶乘着风势打到人的脸上,会让你吱吱生疼,难怪毛主席有词云:“正西风落叶下长安,飞鸣镝。”若是成排成队的国槐,一起“射出”他们的飞镝,那种壮观,绝对不输十万秦军箭阵。

    平常时候,我从单位到家,约莫二十五六分钟的光景,今天借着西风,似乎比平常更快一些,不知不觉走进了居住的小区。在墙角一隅,有一堆被风聚拢起来的落叶,有的通体黄橙橙的,好似金箔造就;有的仍然透着碧绿,分明是翡翠雕成;那些黄中带绿的,俨然就是“金镶玉”了。即使是完全枯萎了的,那也是一种别样的色彩,别样的美丽。我想,城市树木太单调了,如果到了乡村,那杨,那柳,那枣树,那榆树,甚至那“不落叶”的青松,在西风中的身姿,定然是各有各的绰约;被卷到空中树叶,定然是各有各的灵动;落到地面后,定然是各有各的俊秀。一树一仙子,挥撒各相异。

    想到这里,我忽然为西风打起抱不平来。“能解三秋叶、能开二月花”,无论东风西风,本是天机造化,奈何一谈东风就畅意,一写西风就悲怆?为什么总是“古道西风瘦马……断肠人在天涯”?为什么总是“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为什么“喜闻西风生”,反倒是因为“少年不知秋”?西风造就的俊美,为什么这些诗人、词人、戏剧家们视而不见?必须给西风道歉的,晏殊、王安石、李清照、王实甫……当然还有我。虽然不敢与这些圣贤并列,我不也“诅咒”了西风?

    相由心生,景由情生,顾恋中推开了家门。妻子见了笑问我:“头上插着草标,准备把自个卖给谁呀?”原来,不经意间头顶和衣领上挂上了几片落叶。我收拾着落叶,忽然灵机一动,回答到:“是西风要把我卖了,卖给太白金星。”不是吗——

    西风为我插草标,欲将吾心赠天朝;
    一叶一章万千字,敢与诗仙比情豪!

    (于宗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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